乡村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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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词典

批发价：￥元
出版社：花山文艺出版社
类别：文学
开本：32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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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蒲素平|责编:梁东方
ISBN：9787551169226
页数：255
出版日期：2023-12-01
第1版第1次印刷

作者简介

内容提要

《乡村词典》是一本“还顾望旧乡”之书，这“还顾”的内容既包含过去，也写及现今。在乡村日渐蜕变，城市化进程不断推进的时代背景下，作者用真诚质朴的文字，为读者记录下从过去到现在乡下的生活。作品以承担者的勇气，以真实的笔触，为亲人与故乡立传；以朴素、坦诚的情感，讲述一代人的命运和乡愁。

导语

前言

后记

每一个村庄都是有灵魂的。不仅仅是过去日子里渐渐消失的河水，还是一个人精神的成长和独立过程。问题是我们如何找到通往这个村庄的道路，通向一代人精神的隐秘道路。作者笔下的乡村，也正是我们每个人心中用来抵御外部庞杂世界的精神乡土。文字简洁有力，情感隐忍克制，无声的文字下面隐贏着巨大的情感力量，激发着读者对乡村情感的共醇与家乡的怀念。

    自序：返回西东
    一
    一个人在外游逛久了，就得返回，对于我，就是返回我的出生地南西东村。
    更多的时候我不说南西东，显得太见外，而说西东。一说西东，心里顿时觉得亲切起来。
    在西东，我是一个没有年龄的人，岁月只是一种感觉，就像说时间不过是一种运动方式。在西东，注定我是用一生走在回家途中的人。曾经太多的可能和永久的一成不变，不过是投射到精神上的一种镜像。在不断的走出、返回、走出、返回中，我完成了父亲、祖父循环的一生。
    返回西东，先穿过一条东西走向的小河，河水太浅，太细，看得见河底细泥和流沙。有放牛的老头在河边抽烟，看天，有鸟在天空飞，间或落在牛背上。这些你不必管，当然打个招呼也行，反正老头不在乎这些，自顾自地抽烟、看天。至于天上有啥？我也说不清。打过招呼，然后挽起裤管跎过去即可，河里没有鱼，鱼已被当年的孩子们捞完了。过了河，是一片茂盛的玉米地，我的爷爷、父亲曾在此埋头劳动，汗水滴进干涸的土里，刺啦一声，消失了。像我多年后的想法，常常在黎明之前，呼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这些想法，是否真的存在过。
    比如这条小河，现在早已没有了，只是留在我的记忆深处，我有时甚至怀疑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虚构了一条河。实际上，我真是一个喜欢虚构的人。如果恰好我正仰起头看天，就会看见一些白云在空中飘动，那是有人家把刚摘下的棉花晒在了天空。西边的棉花厚些，南边的棉花薄些，疙里疙瘩的不规则。低头赶路时，一条黑狗跨过一个土坎子走来，慢慢悠悠地，脚上带着露水和野花的香味。我也不急，和狗并行了一段之后，拐过几棵一抱粗的大杨树，就接近了西东，这个古老又新鲜的平原小村。村西口那几棵大树，以陌生的样子，错落地站在熟悉的地方，正在等待一群鸟飞来，落在枝头鸣叫。张国组外划
    西东的鸟多，成群结队或三三两两或单个，走来走去，飞来飞去，忙忙碌碌或无所事事。
    ……
    照在地上的树荫，像是树睡着了做的梦，斑斑驳驳，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茂盛的枝叶不时晃动几下，风一来，就再晃动几下。如果是冬天，光秃的枝权沉默着，像被老师叫到讲台上背不出课文的孩子，以少有的低眉姿态站在那里，兀自悄悄扭动几下身体，做个鬼脸。
    我说，是。我低下了一颗造假的头。
    从此以后，不会做的题，宁可空着，也不抄答案了。我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直到今天，我的原则依然是不说假话，但因为不说假话，吃过不少亏，但习惯了也就无所谓，现在几十年过去了，更没必要说假话了。
    十岁那年，我家拆掉三间老南屋，到村东盖房。我和哥哥用排子车拉土，就是把老屋的土坯、旧土，拉到新房子处，让旧土成为一个新房子的地基，让昨天成为今天的地基，今天成为明天的开始。我和哥哥用铁锨一下一下往排子车上装土，尘土飞起，月光升起。
    我和哥哥一人驾一趟车辕，我张开两臂，手刚刚能握住车辕，两臂张得像树干一样平。在月光下，我们俩人拉着排子车，咕噜噜走在坑坑洼洼的大街上。
    大街上已经少有行人，我们低头，弓腰，拉着排子车努力走着，虽然慢，但没有停息。一直走，咕噜噜咕噜噜，一点儿一点儿走出西东，走出县城，越走越远。
    当有一天，我回到西东时，突然想到了我拉排子车低头行走的样子。低着头，张开双臂，试图再一次拉起排子车。我久久地低着头。
    我触摸到了一种虚无，一种时间的虚无。在这种虚无里，我拿起笔，试图记录下，我在西东时岁月的断切面。哪怕是一堆破砖烂瓦，一片风雨交加。
    如此，让一个时代的灰尘模样得以蓬头垢面地再现，也好。

    跋：村庄的灵魂
    每一个村庄都是有灵魂的。
    不仅仅是过去日子里渐渐消失的河水，还是一个人精神的成长和独立过程。问题是我们如何找到通往这个村庄的道路，通向一代人精神的隐秘道路。
    我生长于斯的西东村，是华北大平原深处，一个平凡的注定被烟雨淹没的村庄，一个被历史尘土正在淹没的村庄。在这里，我完成属于我自己，同时也是属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的那一代人的发育过程。我之所以用了发育，是因为发育具有漫长性，有着身体和精神内部的斗争和协调性，有着文化和流水的沉浸性，有着生命气息滋生的过程性。
    一个村庄就像一部书，在时光里渐渐被风雨翻得破烂起来，封面被撕毁多半，内文出现发黄、卷角、破洞，一些字迹模糊。当然仔细看，凭着我们生命本身的经历，目前尚能看出或者结合上下文，联想其中的一些人物关系、生活事项、风物，基本上还可看得懂，但这一代人远去后，或者说乡村消失之后，是否还有人看得懂？
    空中的雨水，下在历史的深处，下在那片玉米地里，下在我的头顶，下在一个叫小计的少年的头顶。那时候多雨、多风、多电闪雷鸣。那时的夜晚比现在黑，黑得伸手看不见自己的五指，就像饿，说来就来，看不见来的过程。
    西东村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地形缩影，西高东低。西东村的人，也是典型的大平原上的人，谨慎、粗糙地活着，内心申微，语言洒脱，表情各异，木讷的木讷，蛮横的蛮横。他们爱使用反问句，尾音上挑，脖子斜着上梗，形成向上仰的角度，但他们的白眼球并不多，所以并不算给人白眼。他们贫寒而被风日夜吹彻，这使得他们的身体水分不多，显得干巴巴的，显得老成。一些稍有点儿身份的人就爱披一件上衣，冬披着黑棉袄，夏披白布衫，背手昂头走路。远远地看上去，却像一株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庄稼。他们走着走着就从大道走到了小道上，走到了田地里，走着走着就成了后来我们轻视的人，成了我们嘲笑的人，成了我们记录的人，成了我们回忆的人，而他们自己从不考虑这些，他们只是生活着而已。
    而我们，注定有一些人要成为他们。服强，小关不到一些人走出了村庄，走到县城，走到城市的大街上，成为另一个人，他们或者像一头误入城市的牛，慌张而无措。他们中有的人会一直向前走，像一条落水的狗，不管不顾地奋力向前刨，能刨多远，那得看命运。有的人则会不由自主回望过去，回望过去的岁月和天空。但大部分人，没有能离开这个村庄，或者说离开了，到外地打工了，可他们终究要回来的。当我从城市回到这个叫西东的村庄时，一些人已经不认识了，他们都是在我离开村庄之后出生的。我认识的人，正在渐渐老去，面容模糊起来。
    西东村是一个不大不小两千多人口的村庄，如果三五棵枣树和一棵杏树不算果树的话，那村庄里没有任何果树。也就是说，我在十岁之前几乎没有吃过任何水果。当然如果西红柿算水果的话，倒是吃过三五个。一次见一个小伙伴拿－个西红柿当水果吃，那个羡慕啊，弄得我一下一下咽口水，直到多年后，想起那个镜头，我的喉头还禁不住动了几下。
    村庄里的孩子们不会走，走就是跑，不仅在大街上跑，在小巷里跑，还在近两米高的土墙头上跑，在房顶上跑。那时许多人家房屋相连，不知为啥，我特喜欢在房顶疯跑，有一种小小的居高临下感，一种飞翔感，飞翔感是一种迷人的感觉。
    仿佛自己看到了西东村的秘密。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所属的人群中，孩子们对大人的事漠不关心，看见大人背着手走过来，撒腿就跑开。大人对孩子们的世界也不屑一顾，正眼不瞧一眼，张口就是去、去，穷孩子，一边去。老人们则唠唠叨叨地说着孩子们不懂的话，更老的人，在阳光下靠着墙根，吸着旱烟，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一句话可重复无数次，一句话问出去了，可以半天没有人搭茬。第二天，同样的场景又来一遍。天黑后，不点灯，坐在黑暗的炕上，一动不动端坐着，心平气和，不吭声。直到夜黑透后，独自悄声睡去。
    世界好像与他们无关了一样。
    多少年来，能引起我兴趣的就是食物，凡是能吃的，都是我们所向往的。一群孩子们老鼠一样，探头探脑，时刻寻找着食物。地里能找到的食物有限，除了地瓜、玉米之外，就少之又少，尤喜一种叫甜甜根的草，其根细长、白而分节，用小镂头挖出，擦净泥土，放在口中细细咀嚼，实在是一种美味。无论在大街跑还是田间找吃的，跟在身边经常都是几只土狗，比我们更快地来来回回跑着。活着并不知道为啥活着，我们只为自己并不明白的长大而活着。
    要过年了，天冷得滴水成冰，但夜晚却亮了起来，家家户户在自家的神圣帖前点上了红色的小蜡烛，红红的小火苗照着红色的神圣帖，我们小心翼翼地兴奋着，从这家跑到那家，说着我们并不擅长的吉利话。
    突然，感觉诸神在上，万物有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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